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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《窗口》

上传时间:2007-06-02  浏览量:2162

    我办公室的窗是对着南山的。有窗而朝南,是理想的方位,也是居住幸福的方向。古人云:朝南屋,子孙福;有吃没吃,三间朝南屋。可见,居住而朝南,是人类恒久的理想。当然,这是就北半球而论。
      然而,好事不一定人人轮到。我就实实在在地住了十几年没有南窗仅有北窗的房屋,直接的结果是,夏天热死,又吹不进一丝毫哪怕是吹不动头发的微风;冬天冷死,这风不知从何时同我交上了朋友,还粘得挺近,随时侍候着我和我的家人,包括到访的客人。
    那时的心情好灰。但是,每每看到地下室、车库也住着人,并且还是向别人租的,心上的灰又会被比较的风慢慢吹走,明媚的阳光乘着空位渗入。
      善于向下比是人类永远快乐的法宝。
      往远了去。农村老家的窗可就是侏儒一个了。窗明几净,在那个年代一般只有城市才有,起码得县城。我家老屋的窗既小又窄,特别是后窗,有个畚箕那么大。这窗追求的是实用,很少有审美的意义在。窗门是木头的板,屋里的人不想让人瞅见,就把厚厚的木头门关上。此时,哪怕是朗日艳照的白天,若是不点个灯,面对面你也甭想看得清对面人的模样。好在有些事是适合在黑暗中做的。
      不过,黑暗不是人喜欢的物件。人在大多数时候也不喜欢独处。而窗,不仅可以为人挡风遮雨,使人外接美妙的景物,也输进阳光明月沁凉的风外面的信息。
窗是人们居家时连接外面世界的孔道。
      此生留给我刻骨铭心记忆的是我家乡老屋的后楼小窗。这窗和所有农家一样,朴实而普通,正对着家中的木楼梯。一天傍晚我闲着无事,妈妈叫我上楼取米做饭。当时正日薄西山,夕阳回光返照。在透进后窗的刺眼光柱中,有一只幻化了的大鸟,瞪着滚圆的眼睛盯视着我。我吓坏了,毫不犹豫的滚下了楼梯。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是只什么鸟,后来从图片上得到的知识,依稀觉得好象是猫头鹰。是父亲刚从外头弄来的。父亲留给我的记忆微乎其微,这是最强烈的惟一。
      从此,家乡老屋的后楼窗就烙在我的脑海中了!
      其实,只要心情愉悦,简陋的窗也是可透出诗意来的。宋代的苏小妹和秦观的洞房,想必也是做在如此的窗下,其窗无非更考究一点雕上些花草虫鱼而已。颇具才情的苏小妹为了不辜负洞房花烛夜的大好月光,用考的方式逼猴急的新郎秦观共赏,出了个上联:闭门推出窗前月。
我以为,以秦观的才情,是不难对出下联的。被婚事忙昏了头的他,一旦浸入如水的月光中,诗意在他心中复苏,文人爱美的天性使他对高挂苍穹的 “窗前月”痴迷了,竟一时忘了新婚的妻子。幸亏大舅子苏东坡怕这个被月痴迷的呆子,冷落了自己新婚的妹妹,抬手砸石入池塘。下联才水到渠成顺势而出:投石击破水中天。
      三个才子佳人在窗前演绎了一段千古佳话。
在南窗下工作读书,是一件很惬意的事。 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。不采菊的时候,陶渊明会从窗前眺望南山。陶渊明很率性,不为五斗米折腰,只向着南山折腰。
我不行,我是俗人。若没有这 “五斗米”,我会饿死,做不成人。我只有在工作之余读书之余抬头凝望南山,用南山的绿,养我的疲惫的眼,忙碌的心。
      当然,我从窗中看到的南山,不是东晋时陶渊明的南山。
      从我办公室的窗中看出去,先见的是南山,山上长树,有松树、麻栗树、香樟树,有许多树我叫不出名字。我最爱看的还是山上的三两株翠竹。有白云飘过的时候,更好;往回收着眼光,那从前高贵现在没落的电影院的一角会进入眼帘,放电影已是电影院的副业,里边的内容更加丰富了,时常有不入流的小剧团演着节目,介于黄与不黄之间,楼上有卡拉OK厅,楼下是简陋的蹦迪场;再过来是陈年的百货大楼,底楼租出去卖服装,楼上又是个卡拉OK厅,最上面改成了档次不高的宾馆;百货大楼的脚下,一幢二层小楼是个录像厅;连接着录像厅的是我窗前的屋顶平台,我的同仁们种了数以百计的花木香草,四季繁花似景,花香扑鼻,引得蜂蝶阵阵。
      我窗外的世界很精彩。白天幽静,静静的南山,静静的天空,静静的有花的露台;夜晚喧嚣,录像厅、卡拉OK厅、蹦迪场、小剧团,各种声音,一齐大作,敲击着我的耳膜。这时,窗就重要了。想静时就合上玻璃门掩上窗帘,倒一杯清茶,在氤氲的茶烟中读我喜欢的书。充耳不闻窗外。烦躁时大开窗门接受噪音的惠顾,让耳朵倒霉。奇怪的是,多数的时候,噪音的交响,竟会熨平我心中的烦躁。书反而不行。
      我是不喜欢关窗的人,因为我热爱外面的世界!